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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3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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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逸文生日舞會照常舉行。方夫人靜秋有生意上的事兒要處理,飛赴紐約,顧不得兒子的生日了。方大小姐逸華本打算回來的,誰知又發現有孕,她老公哪裏肯讓她坐十幾個鐘頭飛機奔波勞頓?於是,俱致電給依雲女士,拜托她務必將文二少的舞會辦的熱熱鬧鬧妥妥當當。這樣過生日,對阿文來說,是好事,太後在的話,讓阿彼做舞會女主人,即使太後答應了,保不齊也會陰陽怪氣冷嘲熱諷,給大家添不痛快,所以,阿文預測,這次的生日舞會,即使無高堂父母參與,也會是完美的。

誰也沒想到,最後讓這次差點沒辦法完美的是季永恩。

永恩本來也沒想出幺蛾子搞破壞,她很臭美地穿了媽媽給她買的那件淺藍色雪紡蕾絲長裙,心懷憧憬,上次喬家的舞會她和阿光跳了次舞,卻穿了不登樣的衣服,非常遺憾,這次她衣著體面,足可與光匹配,她要找機會和光好好地再舞一次。

舞會現場布置在酒店頂層,到處裝點著開滿小黃花的植物,花影燈輝相映,又清雅又華麗。唐姑娘今天可是落力打扮過,穿了件淡淡黃色晚裝,束在腰間的那條腰帶上點綴以幹花裝飾,契合今晚的舞會主題,腕上一只鉆石手環晶瑩剔透,燈下流光溢彩。她有將每位客人都照顧到,禮數周全,談吐得體,中規中矩,正如阿琛所言,只要唐意彼願意,沒什麽她做不到的。

看起來是沒辦法拉著阿彼陪自己聊天了,何況她和阿文幾乎寸步不離呢,阿琛要應付他的一眾美女,阿光還沒來,永恩百無聊賴,再說她一向和這樣的場合相處不良,身上長了刺般到處亂晃。

宴會廳附設的休息室裏,永恩看到一堆用於裝飾舞會現場的雜物,其中竟有一掛鞭炮。依雲女士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告知永恩,早前有個較為傳統放掛鞭炮慶祝的打算,後來被二少給否了,說是因為唐小姐嫌炮仗又吵又不環保。永恩耳裏聽著媽媽下屬的盡心解釋,腦子裏就想起剛認識二少時候,丫把一串鞭炮丟進餐廳亂炸嚇唬她的行為。永恩更遏制不住一個念頭,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,這是個機會,可以好好幫阿光報仇,誰讓方逸文那麽個得瑟勁兒呢。其實阿光要揍他阿文就不應該有什麽正當防衛的行為,給阿光揍就是了。這邪惡的意念一起,永恩也忘了這個做法會讓媽媽尷尬,更忘了被人問起動機的時候該如何為自己解釋,她光惦著如何在臉上掛起甜美的笑容,“餵,幫我個忙好嗎?”

啊,太難等了,方逸文的膀胱構造是有多奇特,喝了那麽多杯酒水下肚,也不見他要如廁。

依雲女士的下屬跟在永恩旁邊,臉苦的堪比黃連,不時左右顧看,為難至死,“季小姐,我幫了你的話,我們boss會殺了我的。”

永恩心焦,威脅,“可是你不幫我,我現在就殺了你。”

阿琛終於從美女陣中脫身,來請永恩跳舞。永恩眼睛瞄著方逸文的方向,嘴裏敷衍阿琛,“本姑娘不會跳舞,琛你乖,找你那群漂亮女朋友去玩。”她看到二少假惺惺彬彬有禮狀,正跟那些誰誰誰say excuse me,朝洗手間方向過去,永恩興奮的腎上腺素直線飆升,顧不得理會阿琛,拽著臨演跟班往洗手間那邊全速行進。

象計劃的那樣,臨演先進去洗手間裏面清障,將不相幹人等請出去。確定了阿文方便的那個隔間,永恩出手把隔間門找東西拴緊,從裏面打不開。方逸文察覺有異,在隔間裏很戒備地問是誰,永恩特鎮定,一聲不響;臨演跟班倒嚇得一激靈,他一小職員,就是想巴結一下上司家的千金給上司個好印象而已,誰能想到要對付的竟是公司少董呢,他招誰惹誰了。滿懷悲憤,在永恩的逼迫示意下,跟班將一串點燃信撚的鞭炮丟進隔間,在阿文咒罵加驚叫,不,驚嘯和鞭炮劈裏啪啦的聲浪中,永恩與跟班迅速逃離肇事現場。臨演逃脫的還算順利,永恩穿著高跟鞋,動作慢,門口一頭撞進一個人懷裏,竟是面癱學長光,姍姍來遲也就罷了,一來先進洗手間,什麽人嘛。永恩與之面面相覷,阿文的大呼小叫和爆竹聲是伴奏,光眉頭逐漸鎖緊,嚴肅,“季永恩,在這兒等我,不許走!”撂下話就便進去救兄弟。

在這兒等他?永恩才不,當他傻啊。第一時間沖出這家酒店,攔的士離開,想象阿文被炸的亂七八糟的囧樣,永恩偷笑半天,笑完了才想起來,自己可以去哪兒?今天周末,到處都是人,看著車窗外熙熙攘攘的車流,永恩興奮度又直線飆落,寂寞,無邊無際。

到鬧市區下車,永恩吸引不少目光,的確,誰逛街會穿成她這樣,於是先找個店進去買牛仔褲T恤球鞋換上,然後,走,漫無目的。不無懊惱,她的計劃明明是和南極冰浪漫旋轉,好好跳舞的,誰知道心血來潮去整暴君幹嗎呢?對,就算暴君摟著阿彼在光面前耀武揚威又如何?人家是兩口子,怎麽摟都應該,光因此痛苦代表光有問題,多此一舉,而她季永恩為此抱不平就更有問題了,永恩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個小醜,還是特惹人厭的小醜。這個小醜不堪的愛著一個根本不可能愛上她的男生。

有很多電話找她,爸媽的,阿琛的,阿彼的,阿文的,永恩都沒接,她現在處於畏罪潛逃期,沒理由這麽快被人找到。後來就是沒完沒了的短信,來過電話那些人先都表示對肇事者的責備,怎麽可以在這個時候玩整蠱游戲?永恩沒回應。

再過會兒又都叫永恩回去,說已經沒關系了,大家都沒生氣,阿文重新理了發型換過衣服,那串鞭炮沒對他造成影響,讓永恩別放在心上。

啊?沒影響?那自己不是白做功夫?永恩沮喪,更不想回應。

然後接著又來消息,說阿文今天狂帥的,跟阿彼求婚了哦,他直接用舞會現場的黃花植物的莖條編了只戒指,套在阿彼手上,還當眾親吻哦,阿彼感動的哭了。永恩心裏更是堵,放了掛鞭炮都沒能擋住阿文向阿彼求婚,光在場不知會怎麽想,他會難過嗎?重點是,所有的電話和短信中,都沒有南極冰的,他確實不關心她的死活,永恩索性關掉手機,既然畏罪潛逃,逃的徹底點好了。

去姥爺那兒,姥爺給包了頓青韭大蝦鮮肉餡兒的餃子,永恩順嘴下肚一大碟,跟著往沙發上一倒,直睡到翌日大早。明晃晃又一輪新日頭下面,爹媽都在,不辨喜怒的臉孔,“睡醒了?”永恩訕笑,“爸,媽,早上好。”

季家高堂的反應沒永恩預料中那麽嚴重,依雲女士吃著早餐,只是說,“本來一直向陳太誇我女兒多懂事,多可愛,人家陳太還特別帶了她兒子柏青來介紹給你認識,誰知你鬧的雞飛狗跳,我恨不得挖地洞鉆進去,唉……”老媽一聲長嘆,永恩滿口陪不是,誰讓她害得老媽是鐵沒面子了一回。

回學校上課,永恩知道,一定會被審,她有心理準備,可真站在那一夥人面前,才知道所有的心理建設都不如臨場發揮來的重要。

一開始還都沒問永恩什麽,就說起昨天阿文用個破草編戒指跟阿彼求婚那一樁,大家都鬧壽星公,一人編一只草花戒指送阿彼,還帶比的,都說自己編的比阿文那只好。阿彼好死不死都接受下來,後來連季家爸爸遠山先生和太太依雲女士都湊趣編一只送阿彼,搞得阿文哭笑不得特糾結。

啊?每人都編了一只草花戒指給阿彼?那阿光也編了?永恩這麽想著,忍不住就這麽問,“你也編了草戒指?”

光點頭,“怎麽了?”

永恩心裏一凜,亂打個哈哈,“你手有這麽巧?”

阿文在旁作證,“光是我們幾個裏手最巧的,小時候拼模型他總第一。”

永恩刻意亂扯,沖光,“你還會拼模型?”

光還是點點頭,“有什麽問題?”

“沒有問題。”永恩心裏尋思,是沒問題,只要不提昨天的舞會就沒任何問題,帶點諂媚的,“光,你還會玩什麽,我們遷就你,陪你玩兒。”

阿文多半心情好,話賊多,“他玩兒自閉你也陪?”

永恩噎住,眼巴巴瞪著前面幾個人,所有人眼裏俱寫著一句話,“小樣的,看你還能玩兒出什麽來?”

永恩沒花樣了,只能,傻笑。

“來,跟我們說說,昨天你到底搞什麽飛機啊?”阿彼問。

永恩撓頭,“你知道我有時會抽風的。以前阿文也往餐廳裏丟炮仗嚇唬我啊,再說他煽我一耳光不能就這麽算了,”永恩拍拍巴掌,厚顏硬撐,“我是為了圓夢,很早就想丟炮仗給阿文啰。”永恩覺得自己也不算說假話。

“大多數人抽風的結果都是圓寂,”阿光淡淡道,“為何你抽風都能圓夢呢?”

“這是什麽話?”永恩狡辯,“誰抽風圓寂了,數據?”

阿光撇嘴,瞅瞅阿琛,不再說話

棒就接力給阿琛了,阿琛拉永恩坐下,打算懇談之勢,“咱們好好說話,先別動氣。那,永恩,其實我們昨天合計合計,是覺得你多少有些反常。你愛搞惡作劇這一點我們是喜歡的,好玩嘛,這代表我們是一丘之貉,極為合拍的朋友。但永恩,你不是毫無分寸的人,你能不能告訴我,有什麽理由,讓你在昨天那個場合出手?”

“是啊,”阿彼幫腔,“永恩,你沒少為我和阿文的事兒操心,阿文還告訴我,你特意去他家,給他講故事,說道理,就希望我倆能順順利利度過這個生日,怎麽會突然要去鬧阿文的?”

幾雙眼睛坦率閃亮,對著永恩,不包括阿光,他喝一瓶清水,白衫黑褲,望著草坪不遠處,幾只麻雀啁啾。永恩只覺得自己背,背得如一江春水稀裏嘩啦,在看到那串鞭炮的時候,能多想想結果就好了,現在怎麽辦?

阿文拿礦泉水瓶子捅捅永恩,“餵,說話,你別想打個馬虎眼混過去。”

是,如果不打馬虎眼的話,只能說實話了,起碼得是百分之九十的實話,永恩就站直直的,立方逸文跟前,“那你讓我說的哦,我來真的你可別後悔。”

阿光被水嗆到,咳好幾聲,接過阿彼遞過去的紙巾,打馬虎眼的是他,“算了吧,季永恩就是個小孩子脾氣,幼稚加無聊,貓三天狗三天的,她可能就是為了捉弄人好玩,也沒想那麽多,讓她講出個子午卯醜來不可能。”

他害怕,害怕我被逼著講出來個他自以為是的那件事,讓阿彼不開心,和阿文之間節外生枝,他越怕,永恩越橫了心,“方逸文,我整你,是因為你這個人太囂張,囂張到讓人討厭。你說你和阿彼談個戀愛至於到處顯擺嗎?又不是只有你少男懷春,也不是只有你才懂得談戀愛。象~~”永恩把琛拽到阿文面前說,“象琛,他要不要愛情是他的生活態度,這不代表說你要了愛情你就在人格上比他高貴了,動不動就損琛幾句,你說我整你有冤你了?對,我整你的場合是不夠好,可誰讓你省下一掛炮仗給我看見的。”永恩手叉腰,“兄弟,我見著了,就會有想法,有想法就忍不住想試試,這能怪我嗎?不過就一時沖動,我自己也嚇得要死,怕被我爸媽念跑出去,都沒在舞會上好好玩兒,我也遭很多很多罪好不好?完了還得被你們罵我又是貓又是狗,”永恩做出懊惱痛苦的樣子,倒並非純作假,八成真那種,跺腳,恨恨沖阿光,“你才又貓又狗呢。”

阿光沒說話,含口清水,翻了一個很大很大的白眼。

阿彼忍不住笑,給永恩解釋,“你外國長大的,不懂,這貓三天狗三天不是罵人,就是形容小孩兒沒個定性,今兒個睡的多,明兒個睡的少,這餐食欲好,那餐又沒胃口。跟罵人沒關系啦,你知道阿光不罵人的。”

永恩接很順,“對,他損人嘛。”

“光也不是損你,”阿文跟著說,“就是……”他瞅瞅永恩,又瞅瞅阿彼,找回重點,“我損過琛嗎?”

阿彼記不太真,“好像吧,可你們幾個一直互相損來損去的嘛。”

阿文又沖光,“我有顯擺嗎?很過分?”

光沒啥表情,“你有顯擺的資本,不顯擺還顯得怪假的。”

阿文就又摟著阿彼,“親愛的,我說……”

永恩見縫插針,“你看你看,又秀恩愛,很討厭啊好不好?”硬拉上阿琛,“你說,是不是看著很煩啊。”

阿琛笑,“你嫉妒?”

“有點啊,沒男朋友只好嫉妒一下啰。”

阿琛笑意再加多點,“不但嫉妒,還為我抱不平是不是?”

“是啊,你看阿文女朋友不及你多,情史不及你厚,還總標榜他這個戀愛最純粹,你一打女朋友都不頂他一個,哪來的道理嘛,做兄弟的看不下去不行啊?”

阿琛笑的更更多點,“看起來你這情我得領。”

永恩豁出去撐厚臉皮,“對,要領。”

阿琛嘴裏又飛出來一句,“所以這裏面不關阿光什麽事兒唄。”

永恩咬緊牙關,“能關那個愛玩兒自閉的悶蛋什麽事兒呢?”她瞪著阿琛,盡量讓目光無辜單純。

琛轉向阿文,“理由你能接受嗎?”

阿文還挺配合的,“得接受吧,是不是還得自省?”征求阿彼,“親愛的我以後和你少秀恩愛你覺得可以嗎?”

阿彼已經被鬧到頭暈了,棄權,拍拍阿文肩,“帥哥,都隨你行不?”拉上永恩,“去吃飯。”

好,公審結束,這樣,算是過關了嗎?永恩不期然想起上次阿光說的話,這樣也能過關,不但開了外掛,還裝了KBK。

那次生日會讓阿彼積極了很多,她拿著各種有關紅酒的資料來請教永恩,嚇得永恩躲,“問誰都可以,就是別找我,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會喝酒。”

暴君文也有改變,有一天穿地攤上買來的廉價貨,騎著單車送阿彼去打工,還是讓阿彼坐在前面的橫梁上,一路春光明媚的迤儷而去。

琛哥不無艷羨:“季永恩,你能不能把你和你的單車借我一時片刻?”

永恩怔了會兒才想明白借“你和你的單車”是啥意思,調侃,“喲嗬,春心蕩漾啊。”接下來硬邦邦倆字,“不借。”

阿光在旁看著阿琛,目光悲憫,象在哀悼。

日子還算安穩,日頭底下暫無新事,永恩依然花很多時間在圖書館,從圖書館的窗口望出去,可以看到在對面頂樓發呆的南極冰。

每當阿光看起來心不在焉的時候,永恩都沒事找事逗他說話,“光,你相不相信有一種人一輩子說話都是兩個字兩個字往外蹦的?”

光懶洋洋的:“不信。”

永恩笑,

他恍然:“調皮。”

有時候猜他可能會餓,但懶得找東西吃,永恩總能找出點啥吃食回來,故作神秘,“我找到一種穿腸毒藥,試試唄。”

還有時候,借著捉弄阿文哄阿光。外出吃飯,阿文挺溫柔地跟阿彼說要去洗手間,讓阿彼等他。

永恩煞風景:“你大號小號。”

向來優雅又紳士的抻胳膊一口酒好懸噴出來,“小姐,這吃飯呢。”

永恩大大咧咧,“你說要阿彼等,大號就要等久一點,小號時間就短一點嘛。”

阿文無奈:“大號。”

阿光少言寡語,沒什麽表情。

永恩就故意誣賴他,“光,你幹嗎笑,又不關你的事兒。”

光,“我沒笑。”

永恩假作深思,“哇,這個嚴重。中了三笑逍遙散嗎?”

光,“三笑逍遙散?什麽玩意兒?”

永恩掏出網購的一包粉粉,口沫橫飛跟他們白活那是個來自於武俠小說界的什麽玩意兒,最後,大家一致認定,“季永恩你真的很無聊。”

阿文更是,“季永恩你很煩,下次不叫你出來了。”

這些都無所謂,重點是阿光笑了,搖著頭,帶點無奈,但總比沒表情心不在焉的樣子強。其實,沒什麽,永恩就是想對他好,費盡心思的對他好,不落痕跡的對他好,不敢讓他知道她對他好,也不敢不對他好。日子久了,變得越來越膽小。不敢做夢,怕夢裏的南極冰冷冷的眼神。不敢喝酒,怕醉了後不小心洩露自己的秘密。不敢常去音樂室彈琴,怕琴聲吐露自己的心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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